作者：张佳
被影迷称为“诺兰”的导演诺兰，以及被称为“美国普罗米修斯”的科学家罗伯特奥本海默。这两个角色碰撞的震撼，让电影《奥本海默》……《沉默》成为2023年最受全球关注的电影之一，该片全球票房目前超过7亿美元，使其成为2023年最受全球关注的电影之一。今年票房第四高的好莱坞电影。该片将于8月30日在中国内地上映。
诺兰本片的灵感来源于同名原著和普利策奖获奖传记《奥本海默》。该书的中文版近日由中信出版社推出。 8月31日，中信出版联合万达电影、《豪吉》举办了《读书群——现在、过去、未来《奥本海默》阅读与电影指南》，特邀《奥本海默》译者王兵《奥本海默传》、《奥本海默传》审稿人方再清、《看电影》杂志主编阿郎、著名影评人电子骑士严鹏。几位嘉宾讨论了人物、历史科学和电影技术。多维度深度解读书籍和电影，还原一个真实立体的奥本海默，感受美国“原子弹之父”的胜利与悲剧。
诺兰的电影里信息量很大
奥本海默被誉为“美国的普罗米修斯”。他是“曼哈顿计划”的首席科学家。 1945年，他带领团队研制出第一颗原子弹，并成功完成试爆（“三位一体实验”）。一个月后，美军在日本广岛和长崎投下原子弹，结束了第二次世界大战。
正如奥本海默在电影中背诵的《薄伽梵歌》中的一句话：“现在我已成为死亡，世界的毁灭者。”奥本海默意识到这项技术将成为人类的主要障碍。脖子上的一把锋利的剑可能会打开一扇通往魔鬼的大门。因此，在战后的职业生涯中，奥本海默总是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和知名度来阻止美苏之间的核武器军备竞赛，也反对美国研究更具杀伤力的氢弹。这一切最终把他从光荣的王位上拉了下来。
在1954年的听证会上，奥本海默的反对者攻击了他的政治倾向和专业判断，但实际上，他们是在诋毁他的性格和价值观。这一过程也暴露了奥本海默的性格的多面性：他雄心勃勃却缺乏安全感，他才华横溢却又幼稚，他坚定却又胆怯，他坚忍而又迷茫。作为一个性格复杂的人，他早年就打造了内心的铠甲。
从20世纪初奥本海默在纽约上西区的童年到1967年去世，《奥本海默传》追溯了奥本海默的一生，探索了奥本海默铠甲背后的故事。神秘的个性。本书历时25年撰写，采访了近百位奥本海默的密友、亲戚和同事，参考了5万多份文献记录，这些记录来自国内外档案馆和个人收藏，以及奥本海默的大量资料。他保留的文件甚至包括美国当局在超过25年的对奥本海默的监视活动中积累的数千页记录。
由于影片篇幅有限，诺兰的影片截取了奥本海默从哈佛毕业后到欧洲留学，到1954年他遭受政治迫害的人生经历，以及他的成长经历，也就是他为什么成为奥本海默以及他在听证会后经历了怎样的生活。在影片中没有表现出来。
尽管如此，当天已经是第二部电影的《奥本海默》的译者王兵还是称赞这部电影的信息量很大。例如，电影中有一个场景，施特劳斯打开车门，让奥本海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王兵说：“如果你读过传记，你就会知道施特劳斯让他的司机在送他下车时监视奥本海默。事实上，电影中的每一帧都记录在传记中”《奥本海默的一生》对应了一个故事，甚至是一个章节。”
作为一名传记翻译，王兵非常自豪有机会第一次了解到电影背后的许多不为人知的细节。 “电影里，奥本海默刚来上课的时候，只有一个学生，那个学生还以为自己走错教室了。但是后来有一个场景，奥本海默走路的时候，被几个学生围住了，怎么办？”传记里是这么描述的吗？奥本海默有能力把所有人都拉进他的轨道，比如他坐在这里，他就能很快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有了追随者，这些孩子被称为“nim-nim boy”，因为当奥本海默想不出一个词时，他会发出“nim-nim”的声音，那些人就学会了他的声音。奥本海默他们会“跟随”赫默抽的任何品牌的香烟。他们对他们可以喜欢什么音乐有规则，他们不能喜欢什么音乐，他们必须与奥本海默保持一致。而且只要你说的话与奥本海默有关的话，这些追随者很快就会向奥本海默传递。所以，在电影中，你可能只看到两个镜头，但是当你看传记时，你会发现这些镜头背后的故事。奥本海默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他冷漠、骄傲，但也喜欢受到关注和追随。”
电影中的奥本海默与传记中的奥本海默有多少重叠？王兵说，传记作者之一凯伯德比他更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他回忆道，当诺兰拍摄电影《奥本海默》时，凯伯德参观了片场，并看到了扮演奥本海默的希里安墨菲。墨菲不仅长得与奥本海默相似，奥本海默还穿着奥本海默经常穿的棕色宽松西装。 “伯德忍不住脱口而出：‘奥本海默博士，我已经等了几十年了。’这句话可能最能代表我们看完电影后对墨菲演技的认可，包括导演诺兰。当时墨菲对伯德说：“我们都读过你的书，你的书在这里是必读的”。
奥本海默为何费尽心思进行安全审查？
王兵老师介绍，奥本海默真正平反是在他去世55年后的2022年12月16日，当时美国能源部长实际上撤销了撤销奥本海默安全许可的裁决。他们觉得当时的程序是有缺陷的。 “为什么电影中的奥本海默会在安全许可上挣扎？我非常同意的一种解释是，安全许可是国家对他的信任。当国家不信任他时，奥本海默感到无比悲伤和痛苦。”
有人认为奥本海默属于“天鹅型人格”。王兵也同意这个观点。他讲了两个关于这位“像天鹅一样孤独的天才”的短篇故事。
有一个故事是，奥本海默12岁时，父亲带他去欧洲见他的祖父。他的祖父给了他一小盒矿物标本。奥本海默开始痴迷于矿物质。回到美国后，他开始与当地地质学家通信讨论问题。当地地质俱乐部邀请他去演讲，却不知道他只有12岁。奥本海默告诉父亲，他对与成年人交谈感到紧张，不想去，但父亲鼓励他接受邀请。 “奥本海默必须站在一个木箱上才能被讲台上方的所有人看到。每个人看到这一幕都笑了。当然，奥本海默的演讲非常成功。我讲这个故事是因为我想说奥本海默他已经很优秀了。”从小到大，这种优越感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在电影中，他对琼说：“天赋可以让你得到很多。”他觉得，当他还是天鹅的时候，那洁白的羽毛和他的傲慢形象可以免除他的惩罚。他曾经以为自己所取得的声誉，包括他迷人的魅力和极高的口才，可以保护他免受政客的迫害。但事实上，他认为一切都太简单了。施特劳斯最初给了奥本海默两个选项：辞职还是接受调查，但奥本海默没有辞职。奥本海默的选择不难理解，这样一只白鸟天鹅不允许自己有任何污点，一旦辞职，就等于默认了施特劳斯对他的抹黑运动。于是奥本海默走进了摄像机模糊的法庭。他或许以为自己还能昂首挺胸地骄傲地站着。出来了，但是没成功。”
第二个小故事是，为了培养他成为一个男人，奥本海默的父亲把他送到了一个儿童夏令营。在营地里，一些男孩发表色情言论，奥本海默谈到了这件事。他在信中说，他很感激父亲把他送到营地，因为其他男孩对他进行了性行为。奥本海默的父母收到信后直接前往营地。营地负责人知道孩子们在做什么并惩罚了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奥本海默是举报人。这些孩子把他锁在地窖里，把他脱光衣服，在他的臀部和生殖器上泼上绿色油漆，把他锁在冰窖里整整一夜不让他出去。奥本海默出来后，不仅保持沉默，而且在接下来的几周里没有告诉任何人，就在营地里度过了。这个故事表明他在忍受痛苦时非常顽强，他想保持优雅的状态。 ”
王兵说，传记中有一个轶事，“奥本海默在大学里很努力，但他会偷偷地努力不被别人发现，这样别人就会认为他的学习毫不费力。那些看到这些细节的人当时时间长了，你会发现他是多么自豪地保持着自己的天鹅羽毛，即使他的双脚不断地在水面上滑动，他仍然要表现出傲慢的优雅。”
奥本海默为何没有获得诺贝尔奖？
奥本海默是一位非常重要的科学家，但他没有获得诺贝尔奖。为什么？奥本海默传记审稿人、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方再清认为，原因有很多。 “首先，他的一些同事说，奥本海默的特点是他有很多想法，但坐不住，所以他经常在有了新发现后就放下它们，然后继续进行下一步研究。这是基础研究这个禁忌是他没有获得诺贝尔奖的原因之一。”
第二个原因是奥本海默去世得太早。 ”他和他的弟子们合着的文章预言了黑洞的存在，这是一个重大发现，尽管他们没有使用黑洞这个词。这项工作应该是他“最伟大的贡献之一。如果他再活几年，黑洞被证实后，获得诺贝尔奖应该没问题。”第三个原因是，美国向日本投下两颗原子弹后，人们担心对日本造成的影响。原子弹，其危害是直观感受到的，诺贝尔委员会在这种情况下授予他诺贝尔奖其实也是有所顾忌的。
在方在庆看来，奥本海默赶上了量子力学蓬勃发展的时代，把量子力学带到了美国。除了他的科学贡献之外，他最大的成就是参与曼哈顿计划。 “曼哈顿计划的军事总监格罗夫斯为什么会选择奥本海默？正是因为他懂得太多。他不仅懂物理，还懂化学，甚至工程学。因此，格罗夫斯在与他交谈后，斯发现自己是最合适的人选，他能够在整个曼哈顿计划中协调这些顶尖科学家，这些顶尖科学家是最难管理的，因为他们非常在意自己的声誉，科学界把优先权视为第一价值观。如果你和一些顶尖的科学家打交道，你得让他们尊重你。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奥本海默处理得很艺术。有一点。费米和汉斯贝特都是一流的学者，包括“麻烦制造者”泰勒，都是顶尖人物，他们很有个性，奥本海默可以让他们和平相处。”
另外，研究原子弹的整个过程实际上不仅仅是一个理论问题。 “有人说爱因斯坦的E=MC2就已经宣告原子弹成立了，其实从方程到原子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我们不了解一路上的任何一个环节，我们就会走得很远，包括如何提炼铀同位素。提炼过程极其困难。整个曼哈顿计划花费了20 亿美元，其中大部分资金通过气体分离等各种方法用于纯化。为此，您还需要了解技术并协调新墨西哥州洛斯阿拉莫斯、田纳西州橡树岭、华盛顿州汉福德和芝加哥的冶金工作。工作是在实验室等地方进行的，而这一切都只能由奥本海默来完成。”方在庆认为，如果奥本海默能够花更多的时间在科学研究上，“他还是会做出一些成绩的。他的许多预测都得到了毫无疑问的证实。”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我们的恐惧
《看电影》杂志主编阿朗表示，电影《奥本海默》中爆炸了三颗原子弹。第一颗是真正的原子弹，在试验场爆炸并在美国投下的一颗。第二个是在社会上。 “这就是奥本海默所担心的。当第一颗原子弹被制造出来并引爆时，人类社会进入了另一个层次，一扇黑暗的门被打开了。以往的战争都会有胜利者。而失败者的说法，出现后，对于原子弹来说，没有赢家，他们都是输家，这提出了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第三颗原子弹是诺兰独特的电影表现手法。 “我们很关心他是如何拍摄像原子弹爆炸这样的场景的。他用这么长的时间来表现瞬间的爆炸。一开始很吵，然后越来越急。随着声音弦乐，从爆炸真正发生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得安静，除了人们粗重的呼吸声。包括将军在内，他在爆炸的冲击力中，如同中弹一般躺倒在地。当原子弹成功爆炸时，从那一刻，奥本海默的失败就已经开始了，当他成为英雄，被人们纪念、欢呼时，就意味着他可能会被推到刽子手的位置上，永远无法逃脱，这就是历史对他所做的。这是一个循环的指控，这就是我们担心的。”
阿朗认为这部电影抓住了我们的恐惧，“很多艺术作品都会提出问题并解决它们。这部电影提出了问题，但它并没有给我们明确的答案，因为电影提出的危机仍然是无与伦比的。”现实笼罩着我们，我们每个人的行动都可能为这场危机提供答案。这就是这部电影最大的感受和魅力。”
谈到影片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幕，阿朗表示，奥本海默告诉妻子，如果实验成功，他会打电话给她来收集床单。安全审查听证会结束后，他打电话给妻子，告诉她不要收集床单。 “诺兰有能力把事情做得游刃有余，或者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用非常简单的细节表达宏大的历史时刻，从而形成一种触动人心的力量。”
影评人严鹏认为，诺兰对当前所谓科技时代的看法是《奥本海默》中非常重要的一点。 “目前，很多科学领域可能会出现巨大突破，甚至可能影响人类的发展进程。比如基因编辑就非常复杂，我们不能简单地说它是积极还是消极，所以我们必须谨慎。” OpenAI发布了ChatGPT，1000多名科学家联名请愿，说要谨慎，这和奥本海默当时面临的情况几乎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情况，技术能带来什么？我想大家看完后都能清楚地认识到电影《奥本海默》和传记《奥本海默》表明，答案不是简单的肯定或否定，而是需要接受或拒绝，这是奥本海默面临的问题，也是我们今天都面临的问题。
严鹏认为，这就是诺兰特别有趣的地方，“他发现了历史上的故事，但这个故事有很强的现实性，我们会和他产生共鸣。我们可能不在奥本海默的位置，没有这么大的责任。但每个人都会在某种程度上与这些问题相关。未来，你可能需要做出自己的判断，发出自己的声音。所以你不能无知，也不能说这件事与我无关。电影中这么多的角色都在发出不同的声音，奥本海默本人的态度也非常复杂。这个问题在《奥本海默》中呈现出来供观众思考和探索。诺兰提出了一个特别好的问题，这个问题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如此重要和重要。”
王兵说，这部传记翻译成中文超过50万字，涉及人物众多。因此，他必须做大量的功课来研究人物周围的环境。这是对他最大的考验，但也是一种奖励。 “奥本海默生活的时代是一个混乱的时代，各种势力相互角力，人心动荡、迷茫、不知何去何从。今天我们也面临着很多挑战和不确定性，我们该怎么办？做出明智的决定，我们需要停下来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
奥本海默传记的副标题是美国“原子弹之父”的胜利与悲剧。王兵表示，他喜欢电影和传记片以悲剧结尾，“因为我们习惯了庆祝胜利，但只有悲剧才让人反思。我觉得诺兰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唤醒所有人。我觉得当今时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反思精神。”
谈到片中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场景，王兵说，就是核弹爆炸的那一刻。 “因为光速比声速和风速快得多，所以我们首先看到光，然后听到声音，最后感受到核爆炸。爆炸的力量掀起的沙尘暴，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棒的比喻。我们在爆炸的那一刻看到了光和力量，但爆炸之后发生的事情让我们知道我们实际上创造了什么。所以，我很喜欢电影里的那句话，‘我们没有创造武器，而是打开了一个世界’，而我们今天仍然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张佳）